眼前一阵恍惚，等到再度看清时，己经没有了老槐的身影，路泉揉了揉眼眶，心中惊涛骇浪。
他好像回到了城中村，一棵无比熟悉的枯树立在路口，前方是高楼大厦，后面是老旧小区。
这是怎么回事？
路泉想破脑袋也不明白，抬头看向天空，还是一轮皎洁的月亮。
我这是回来了？
难道是老槐在骗我？
路泉心里不自觉的就涌出了这个想法，他己经做好了出了他所谓的‘域’后的准备，哪怕是尸山血海，百鬼夜行他都有心理准备。
可偏偏外面没有他想象中的场景，反而是正常的世界，好像是一切都没发生，让他对‘阴墟’的经历有种身处幻境的不真实感。
先前的场景是假的？
还是现在才是幻术？
路泉站在树下，眉头紧紧皱起，他开始分不清虚幻和现实。
他咬咬牙，做出了心中认为最正确的决定。
不管是真是假，他都要去看看方瑾。
这个想法一出来，迅速占据了他的心神，让他不再纠结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。
路泉三步并两步的小跑起来，过道，楼道都被他甩在了身后，很快他就到了三楼，首到看着门上的喜字，他终于忍不住落下热泪。
踌躇了一会，正当他准备敲门的时候，木门里面却传来了响声，紧接着门被打开，一个满脸焦急女人出现在他面前。
看到是他，女人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，泪珠顺着眼角滚滚落下。
“小瑾”，路泉的声音有些干涩，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，只能紧紧的把她抱住。
两颗流浪的心再次汇集到了一起，嗅着方瑾身上熟悉的味道，路泉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浮世万千，有你足矣。
看着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方瑾，路泉心里无比安定，不一会几碟色香味俱全的菜就端上了桌。
方瑾为他装好饭，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路泉好奇的问道：“吃啊，盯着我看干嘛？”
路泉笑了笑，一手端着饭，一手拿起筷子扒拉了起来，只是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见他落泪，方瑾顿时急了，连忙站起身坐到他身旁，抽出纸巾想要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。
“怎么哭了？”
空中的手被路泉打掉了。
方瑾僵在原地没有动作，路泉缩回手，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。
场景一下变得有些诡异，方瑾眼中满是不解，眼眶又红了，倔强的看着他，似乎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可路泉的眼里只有食物，对楚楚可怜的爱人却视而不见。
首到碗中最后一粒米饭被吞咽下去，路泉才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擦了擦嘴。
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神明再也伪装不住了，只是祇不明白路泉是怎么发现的，明明自己伪装的很好，完全是按照路泉心里最美好的方瑾一比一复刻的。
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发现，可为什么自己只是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，想给他擦擦泪水却会被识破？
“你是怎么发现的？”
祇的声音变得冷漠，没有了之前的温柔，仿佛真的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，根本没有不会被喜怒哀乐这种凡俗的情绪左右，哪怕是疑问的话，从祇的嘴里说出来都没有寻常人求知的感情在里面，但偏偏你无法拒绝回答。
“小瑾不会问我‘怎么哭了？
’她只会笑着说‘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好汉吗？
居然学起了小姑娘掉小珍珠！
’不可能，你的内心不会说谎，我在你心里没有看到你说的这个她。”
神明的声音还是不急不缓，祇能感知到路泉没有说谎，但不知为何，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表现。
“因为不管她做了什么，我只会记得她的好？”
“所以你是在欺骗自己爱她？
这就是人们常说的‘舔狗’吗？”
祇的语气很平淡，但路泉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，平淡的语气在他耳中变成了嘲讽，但偏偏他无法反驳。
“我的考验通过了吗？”
他决定不再这件事上纠结，主动发问，期望避开这个话题。
好在神明无意继续嘲弄他，闻言只是点了点头。
“现在你有两个选择，一是与我签订契约，成为我在人间的使者；二是放弃契约，拥抱阴墟成为黑暗世界里的一员，请告诉我你的抉择。”
“又是这种不需要考虑的选择，你们阴墟的人都这么无聊的吗？”
路泉实在是没忍住吐槽了出来。
“既然让你选择，必然会有它的意义，现在的你或许觉得无聊，未来的你却可能因为这次无聊的选择而后悔。”
即使路泉的语气不善，神明也不曾动怒，反而耐心的为他解释。
可路泉不懂，也不想听这些没有营养的话，他不认为自己会后悔，而且祇和老槐都没有告诉他选择的后果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这就是他们所期望的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，他们非要给他选择的自由，是阴墟的规则吗？
哪怕是主宰一切的神明也无法违背他人的意愿？
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有人权的地方，可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。
路泉眼底露出沉思，随即看向眼前的神明，试图从祇的脸上看出些什么。
可他没有看到任何表情，祇的脸像是一块僵硬的虚假面具，眼里也不过是一潭死水，看不出一点生机，相比神明，或许祇更像是一个傀儡。
没有情绪，没有表情，也没有自我。
神明并不忌讳凡人的审视，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，既然祇给了路泉选择的机会就不会催促。
真有意思，路泉心想，纵使有千万条路放在眼前，他也只能选择这一条。
从操控人心的角度来说，祇真不愧是神明。
但路泉隐隐感觉老槐不对劲，相对于眼前的神明，似乎那个干巴老头更让他上心。
“我选择签订契约。”
神明点了点头，深邃的目光紧紧看着路泉的眼睛。
仿佛看到了一片星空，一颗闪烁的星辰突然从天外降下，向着路泉极速飞驰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射入了他的眼中。
“你对我做了什么？”
